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走出這段悲傷……
……
他走了，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……

一

我也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，明對我這麼好，我卻視而不見。

下著大雨，我可以躺在沙發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給明打電話，“我瓜子要吃完了，給我買一包啊……”

“知道了”

明總是那麼平靜地回答我的任何無理要求，然後把我的要求做得完美無缺。

當他渾身濕透地提著一袋小食品出現在我家門口時，我只會一邊接過他手裡的東西，一邊說：

“你怎麼這麼笨啊，下雨也不打傘。”

然後扭頭回屋裡繼續看電視，明只能自己去衛生間拿毛巾擦臉。

我在屋子裡還要罵他，“怎麼買橙汁啊，我愛喝可樂的嘛。”卻沒有因為他能周到得為我買飲料而感謝他。

二

明是我不可挑剔的好哥們兒，雖然他不拿我當哥們兒。我對他每次含情脈脈地望著我的目光除了嘲笑還是嘲笑，但是他從來都不生氣。一放假我們就粘在一起，一開學我們就通信，他給我寫一些學校裡發生的有意思的事，我總是跟他發牢騷，說我在學校有多郁悶，對他在信裡寫的“I love you”等字眼視而不見。

我知道明喜歡我，但我對他充其量只能說有那麼一點點感覺。我總想，實在嫁不出去了，還有這麼一個人等著我，多好。

當他寫信告訴我說，學校裡有一個女孩追他，他有些猶豫的時候，我給他回信說：“和她在一起吧，被愛的感覺多爽……”心裡卻有一種不尋常的感覺。

很快，他戀愛了，我從此不回他的信。他在給我發了幾封沒有回信的信之後，就再也沒有給我寫信。

不久，我也戀愛了，莫名其妙地戀愛了。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了，還是喜歡那種被人關心的感覺。

雖然不是初戀，但是我卻像初戀一樣轟轟烈烈的愛了，甚至連結婚都想到了。可是這段戀情的結局卻讓我大吃一驚，我又被拋棄了，像初戀一樣被人拋棄了。

在我極度悲傷失落的時候，我想到了明。

突然聯系他可能有些唐突，畢竟我跟他已經一年多沒聯系了。但是我還是寫了那樣的信：“男人都是沒長性的動物，你也一樣，你原來還說喜歡我呢，現在也不是了吧……”

意外的是，他給我發短信說：“我依然愛你……”

我們又像以前一樣粘在一起了，只是這一次，他比以前大膽了許多，他竟然問我：“可以做我老婆嗎？”

雖然我告訴他我要考慮考慮，但是我在心裡已經答應了他，因為我記得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，嫁一個愛你的人，不要嫁一個你不愛的人。

我們在一起了。

但是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談天說地，還像哥們一樣，他對我的好還像以前一樣。我知道，明是一個害羞的大男生，拉我的手一下，他會臉紅上一天的。

我的前兩次戀愛可以說，明都是目擊者，他親眼看著我怎麼投入地愛，怎麼撕心裂肺地疼。我對明說：“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，我的心理年齡比你大好多了。”他說：“我不在乎。”我說：“你不懂我說的什麼意思。”他說：“我懂，我不在乎你的過去，你現在是我的，就行。”

這個傻男孩，他以為我以前做過什麼傻事呢，不過我沒有告訴他，我是純潔無暇的，我喜歡他這麼誤會我，愛一個有缺點的我。

我以為，和一個好人在一起，他還非常愛你，這樣就可以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了，不必求什麼山盟海誓、轟轟烈烈的愛情了。

可是，我還是愛上了他。

是我太容易付出感情，還是他真的那麼優秀，讓我義無返顧地愛他？不管怎麼樣，我又一次投入地愛了。

三

日子真的像歌裡唱的那樣，比蜜還甜。

還有一年就畢業了，我們對未來計劃得很好，一起去南方闖幾年，然後找個地方定居下來，結婚，生子。

同學們都羨慕我和明，異地戀愛還可以這麼甜蜜，每當我拿著電話說：“還是你先掛吧……”她們都要笑著說：“完了，這一掛電話，還得掛上半個小時”

每個星期，我都要拿出一些錢來存起來，因為，我的幸福每個月末都會來看我……雖然心疼他坐幾個小時的硬座，但是我知道，他也和我一樣，為了相見，再多辛苦也值得。

我們的愛雖不轟轟烈烈，但是卻比小說裡寫的還美妙，我常常想，這輩子就是他了……

他對我比對他自己都要好，為了寵我，可以一周不吃午飯，給我買那種奢侈的打著精美包裝的巧克力。為了等我，他可以站在雨裡一個多小時，見了面還要把衣服給我披上，問我冷不冷。

跟他在一起，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，以前總愛丟東西，和他在一起，我把手機錢包全交給他保管，可以放心地逛東逛西。在公交車上，我可以安心地靠著他睡著，而他也會完全不顧肩膀的酸疼，做我的人體枕頭。

對於他，我總是覺得虧欠點什麼，雖然他以前也戀愛過，可是對我確是第一次真正付出真感情，而且，這個羞澀的大男生把初吻都獻給了我，而我卻再很年少的時候就悉裡糊塗地把初吻獻給別人了。

我們都不是隨便的人，也不是太開放的人。但是，我們還是順理成章地發生了關系。雖然我曾經做過許多美麗的第一次的美夢，但是這個第一次卻是真真正正打擊了我，我沒有見紅。我和他說過我是清白的，他也口口聲聲說相信我，可是我總有不祥的預感……

他理所當然地對我比以前更好了，因為我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他了，在那個假期。

為了畢業的時候能更順利一些，我們需要攢錢，於是，電話少了，見面的機會也少了……

我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了……

生活中充滿了猜忌，我不敢跟他發脾氣，怕會傷害他，怕他會離開我。只是不斷地用悲傷的口吻提醒他，你對我沒有以前好了。

雖然有的時候我們也會提到畢業以後的去向，但是我們都更現實了一些，因為實習的結果證明，沒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們兩個共同發展的空間，除非一個為另一個犧牲。

他很優秀，我不希望他為我犧牲，雖然我知道他可能會選擇為我犧牲。雖然別人都會說，我追隨他是最好的選擇，但是我為他犧牲的決定是心不甘情不願的。

四

畢業招聘會，他給我來電話，他選擇了A市，一個他的專業發展空間不是很大，但對我來說很適合我發展的城市。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，掛了電話就與我心怡已久的A市的大公司簽了合同。

當我拿著合同興衝衝地去找他的時候，他卻總躲著不見我。我給他打電話，他不接，逼急了就回一條短信說，我忙著呢。

我眼淚留了無數，怎麼找也找不到他，他怎麼了？他變心了？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？

連續一個多月，他只是偶爾回我一條短信，對於我的猜疑，詢問，他只字不提，只是叫我不要胡思亂想。

無意中，我從他同學的口中得知，他只簽了家鄉的一家小公司，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簽到了A市，而且，那家小公司的老板是他大學同班同學的父親，而且，那個同班同學是個女生，大學期間一直窮追不舍地追他……

一時間，我覺得天崩地裂，他怎麼變這樣了？我哪裡做得不好了？怎麼一點預兆都沒有，突然就這樣了？

我每天不停地哭，不停地給他打電話，他總是關機，或者不接。

在我精神極度崩潰的時候，又一個打擊降臨在我的頭上——我懷孕了。

我痛恨自己沒骨氣，他如此對自己，自己還是那麼愛他，雖然恨他，但愛比恨要多一千倍，一萬倍。

我猶豫，這個孩子，要還是不要？

我知道，自己身子弱，不論是生下來，還是打掉，對自己影響都是非常大的。

好朋友都為我報不平，甚至揚言把他揪出來打一頓。我卻總是為他找理由，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，我相信他是愛我的。

孩子在我的肚子裡一天天的成長，我必須做一個決定了，不能等他了。而且，公司報到的時間也到了。

要前途還是要孩子？我做了一個讓大家都大吃一驚的決定，我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。

媽媽對我只剩下搖頭和嘆氣，爸爸發狠說不會給我一分錢。我提著簡單的行李上路了，這個孩子是我曾經幸福的見證，我不能就這麼結束他的生命，雖然，我已無幸福可言。

五

沒有人關心的日子真的很苦，我不在乎住的條件差，吃的東西不好，我只是受不了孤獨。

躺在破舊的小房子裡，摸著漸漸挺起來的肚子，我常常幻想，明就在身邊，挽著我的肩膀，我枕著他的胸膛，那時，我留出的眼淚都是幸福的。

我要讓我的孩子在他媽媽幸福的思想裡成長，我只把明的離開當成暫時的，我天天幻想著明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，給我解釋發生的一切，證明他是愛我的。

我每天都跟自己說，也跟肚子裡的孩子說一遍，我的幸福在遠方，不久就會回來。

由於不能勞動，我只能寫一些文字換點錢，現在的雜志社也不像以前給那麼多稿費了，他們說，網絡這麼發達，買雜志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。可是條件不允許，我無法做一個網絡編輯，還是靠那一點微薄的收入度日。

我不在乎自己過得苦不苦，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孩子，還沒出世，就要陪媽媽一起受罪。

物質上的艱苦我還可以忍受，可是精神上的痛苦常常讓我喘不過氣來。鄰居經常對我說三道四，說我的孩子是野種，說我在別的地方說不定是做什麼職業的。

只有房東大娘對我很好，而且她還讓我做她女兒的家庭教師，她說他看過我寫的小說，很感人，她年輕的時候也轟轟烈烈地愛過，她說我會幸福的。

六

孩子出世了，是個男孩，眼睛和明長的一模一樣，都是那麼清澈見底，散發出那麼真誠目光。房東大娘抱著他說，一看這孩子以後就是個正直的人，這個帥小伙長大了一定會討姑娘家的喜歡。

我叫他小明。

我必須讓這個孩子上個名正言順的戶口，我要讓他讀書，而且雜志社倒閉了，我沒有了生活來源。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車。

我抱著小明跪在爸爸的面前，求他承認這個外孫，畢竟是親生女兒，爸爸原諒了我。

我放心地把小明教給了爸爸媽媽，相信他一定會在外公外婆身邊幸福的成長。

我踏上了南下的火車，來到了一個邊陲小鎮。

雖然是第一次來，我覺得好像自己就屬於這個地方。不費吹灰之力，我找到了那個房子。

“明，小明一定會健康的成長的，你看，他長得多像你……”我把小明的照片擺在了明的牌位旁，點燃了那封已經牢刻在心裡的，明給我寫的信……

我知道，你一定很傷心，可是我沒有辦法。我不希望看到你為我痛苦的樣子，請原諒我對你隱瞞了真相。我已經聽說你有了我們的孩子的事，我多想等到他出生，看一看他啊，可是我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我以為我們會幸福的走完一輩子，可是命運就是這麼不公平。我親眼目睹媽媽怎麼對著奄奄一息的爸爸悲痛欲絕，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在幸福的時刻分手，我不希望在離開這個世界前看到你流淚的樣子。希望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吧，這樣就不會遺傳我們的家族病了。要是個像你一樣漂亮，堅強的女孩子，也一樣敢愛敢恨。你收到這封信時，那個孩子也差不多該出世了，我也已經離開了。回家吧，你的父母是愛你的，幫我謝謝他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，來世，我一定還做他們的女婿，做你下輩子，下下輩子，生生世世的最愛。我感謝上天讓我愛過你……

明 絕筆

我把積攢下來的錢交給明的媽媽，又踏上了火車。這一次，我不知道我會去哪裡，但是我知道，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，讓小明健健康康的成長，讓小明所愛的女孩可以和他幸福的生活一輩子。